29 April, 2008

莫老师的笔记和北大教师的观点(关于西藏问题),它改变了我的想法。。。




将这一个月来,在办公室、课堂和闭门讲座里听来的东西整理如下:
3月10日,哲邦寺(译音)和色拉寺(译音)这两座西藏境内的佛寺开始出现喇嘛静坐,并悬挂雪山狮子旗和中华民国旗。公安和武警料有干预。关于接下来各寺庙纷纷不约而同发生静坐可看出,此次事件是有计划的。
3月14日,静坐示威开始扩大到四川藏族自治区、青海i、甘肃等地区,同时严重程度也升级,在小昭寺,几百名喇嘛上街游行示威,遭遇阻拦,爆发肢体冲突。拉萨则出现了数万人上街游行,最后演变为打人、砸店、并闯入某些区政府(大概同等于马来西亚的镇)大楼。
此次冲突估计导致18死,300余伤。暴动估计是有某种程度的准备的,因为暴徒们装备了山区才捡得到的石头、棍棒、还有著名的精钢藏刀。死伤皆是纵火造成,开枪是个别事件,且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3月15日,拉萨开始出现军队和装甲车。根据军事专家分析其新式装备,是属于解放军新配置的精锐部队。政府同时呼吁暴徒投降,并且发布几十道5号通缉令(与64事件同级别的通缉令)电视台不断播放通缉者的照片。之后,抗议行动转为寺内静坐。
3月18日,西北民族大学藏语系几百名学生静坐。之后,成都西南民族大学、青海民族大学、青海师专纷纷发生藏族学生静坐抗议。最引起瞩目的是中央民族大学也发生数百学生静坐。北大校园内则异常平静。
此次事件,地方政府表现极为克制,在没有得到中央文件的指示下依然没有使用暴力镇压(不过单靠武警能不能镇得住悍勇的藏民还是问题)。西方媒体的连番错误报道也是一大特点;与此同时,北京中央对事态最初时反应极其缓慢(3月14日的新闻发布会,中方发言人似乎对事态的掌握还不如外国传媒),之后在公关处理方面又过度反应(比方强制外国媒体撤离拉萨),再加上中国人普遍不信任官办报章和电台,导致出现好一阵子消息混乱状态,让整个事件显得更加诡异。
至今,拉萨事件在藏区内已经平息,却仍在国际上不断升温。

接下来是分析此次事件的发生原因:
藏独分子显然利用奥运为盾以起事。中国政府由于受奥运所捆,一方面变得难以关起门来处理此事件(1989年甘南藏族暴动,时任西藏书记的老胡是立刻发电报给中央要求派出军队,后来也还真的流血镇压了),另一方面则必定影响奥运进行,使得中央异常恼火。3月18日,温家宝措辞严厉的将事件定性为“达赖联系、精心策划、组织、蓄谋的事件”。换句话说,全是达赖的错。
纵观历史,49~50年代这段时间,西藏和中央处于蜜月期,共产党也依照《西藏和平解放协议》,尊重西藏传统政治经济文化制度。但是到了1956年,由于中国掀起社会主义改造(大跃进),在这种强烈的意识形态斗争下,毛泽东也开始对西藏进行“民主改革”,其实就是背离了《协议》力的保证,达赖和班禅多次写信要求毛泽东收回成命不果,导致西藏上层(大喇嘛和官员)不满并抵制共产党的行动。1959年,西藏终于发生反抗北京的叛乱,但在此之前,达赖便已经逃亡。这次叛乱当然被解放军镇压下来,但其惨烈程度超乎想象,由于藏民天性朴实且不服输,面对枪弹也依然前仆后继挥刀前进,类似当年义和团和八国联军的三元里战役。
这次镇压导致的结果就是,几乎每一户藏民家里都少了父亲或儿子。这种类似台湾228事件,但远比它来得惨烈的结局,在藏民心里埋下难以磨灭的伤痛和仇恨。祸不单行,接着发生的3年全国大饥荒,导致失去大量男性劳动力的西藏形势更糟,班禅多次写信请求中央援助不果。于是饥荒又死了多少人,实在不敢估量。接着又是文化大革命,对西藏文化传统是巨大破坏,大量喇嘛被强制还俗,甚至还发生了强迫喇嘛和尼姑结婚的事情。喇嘛寺被拆剩一县只留一寺(之前是数十倍)。班禅写了万言书给毛泽东请求谅解西藏传统,结果被软禁。
与此同时,解放军进驻西藏时,却被勒令要求尊重西藏民族文化传统(例如进了帐棚,不管主人家端什么食物给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吃......话说回来西藏人朴实的地方就在于此,进门就是客,一定有酥油茶,如果你懂得表达你的饥饿,就绝对有得吃一餐;反之,如果你不吃,就是对主人家的耻辱,西藏人的彪悍就会立刻要跟你决斗),解放军也帮藏民打狼、打匪、修路,以致即便在文革时期,军队和藏民的关系依然不错。同时,社会主义改造使西藏的农奴获得耕地和自由,这些农民当然也不会讨厌共产党到哪里去。(拆寺是另一回事)
随着改革开放,大量的外省人口(汉人、回人)涌入西藏。70年代藏区有8成是藏族,目前这个比例估计已经跌到了50%。这些外来人不像解放军有严格纪律,更不可能尊重藏文化,便埋在了文化冲突的火种。这些外来人口在西藏开店做生意,改变了西藏原本的经济结构,立刻导致了西藏贫富悬殊,而且是外人富、藏人穷的现象。因此这次的打砸抢事件,主要的肇事者都是年轻的藏族,他们是社会里失落的一群,缺乏竞争力也看不到未来,于是将对社会的不满以族群暴力冲突的方式发泄。(同样的反社会情绪,可以在马来西亚的马来青年攫夺匪和印度强奸暴徒身上找到)。
80年代从胡耀邦开始的西藏政策是开明的,支持恢复西藏的传统文化,大力支持喇嘛寺院重建,由中央出粮养喇嘛,但与此同时,原本形成的阶级划分也消失了,农民无产阶级不再是“光荣”,取而代之的是贫穷。旧的统治阶级和新的权贵资产阶级相结合(放眼全中国,情况也差不多,这是改革开放的要命副作用),中央的拨款如果不是去建寺养喇嘛织唐卡,就是落入这些新资产阶级的口袋里。这些“经济怀柔政策”究竟对扶助藏民生活起了多大作用,还是仅仅是一厢情愿?
另外,随着改革开放,旅游业导致西藏生态环境严重破坏,加上国内外媒体渲染,使西藏的知识分子对他们的家乡遭受巨难(而同时百姓生活又不见得有多大改善)感到担忧和不满。这些都构成藏人示威抗议的潜在原因。
达赖是否真的是罪魁祸首?如果你把藏独视为铁板一块的话,他就是。但其实藏独本身是分裂的,其中有一群新生代激进分子,随时准备向达赖逼宫,万一成功,藏独很有可能走向暴力恐怖主义道路。达赖是曾在事件发生后表示如果暴力持续他将引退;这次事件中的暴力冲突是否是他的指示?既然喇嘛都以静坐示威为主,我们有理由相信,有反社会的藏族青年掀起的打砸抢,可能真和达赖的原本计划无关。中国官方的表态除了反映中南海高层的愤怒以外,对解决问题似乎没什么帮助。
趁着达赖还没死,尽快开始和平谈判,原本已经是共识。但现在随着中共抛出狠话,看来是遥遥无期。达赖一死,尽管他在西方世界的个人影响力也会随之消失,但同时藏独的激进派会不会在西藏制造更多难以处理的事情呢(不要忘记藏民的朴实彪悍)?另外达赖死后,中共肯定会自己去圈定自己的达赖转世小活佛,而这个小孩子肯定不会得到喇嘛和信徒们的衷心认可。原本搞定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一个西藏,失去了达赖就会变得解决问题的成本遽然提高。达赖目前已经将立场退缩到承认“没有中国,西藏就不会发展”的地步,但是再中共始终不愿意松口保证西藏藏族自治地位以及达赖的人身自由前,估计达赖也不会放弃“藏独”。
近来奥运圣火传递过程中,在欧洲(尤其法国)发生大量状况,中国方面的反应基本上是进一步表明中宣部在公关方面的呆板,是典型的中国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派中国人员护送火炬是多此一举,即使火炬真的发生什么事,也是所在国要负责,中国人员的存在反而凸现了奥运的政治性。海外华侨的爱国之情真的很感人,但是组织方面却都很天真,一大群一大群去和藏独分子呛声,反而凸现了“汉族强势欺负藏族弱势”的形象。唱秧歌就更是“汉族文化霸权体现”了。人家举雪山狮子旗你就举红旗,岂不是更加投其所好了?唯一让我比较欣赏的是美国有一组华人选择用歌声代替呛声,如果反藏独得这群人把他们的红旗换成奥运五环旗的话,那才更能表达“奥运无政治”的呼吁,也更能弱化西方媒体的抹黑!
在奥运课题上,西方媒体就是要故意抹黑(这就是政治啊)。与其在那里毫无意义的声讨媒体,不如想点实际的方法“暴料”来反制西方媒体。但实在很遗憾的是中国在媒体自由方面实在太差劲,连自己国人都不信自家的媒体,你还有什么国际舆论说服力可言?无论你凤凰台再怎么义愤填膺“保持中立”,也都是华人华侨自家在看。无怪西方媒体可以将反藏独的人都写成是共产党的人,而西方人还真的会相信!即使西方媒体不可信,不代表中国媒体(包括网络媒体)就是百分百正义(事实是也有很多是在胡扯,又或者是“顶着爱国主义的偏颇”)。在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时刻保持一颗清醒地头脑和存疑的心,是很重要的。
除此之外,在现代,一个成功的奥运就意味着一个国家的崛起,借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宰中国这块砧上肉就要快。欧美各国就是要在奥运课题上让中国难作来捞取各自的利益(这就是国际政治啊),在国际交力场上谈道义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反而是道义往往成为了政治的工具(例如人权)。至于各国民众是不是都是笨蛋,随自己政府而起舞呢?我只能说,宗教和人权在西方人的脑袋里所占的位置不是东方人所能理解。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是跟着凑热闹起哄的,或者是为了表达对中国商品近年来的市场倾销之不满。雪山狮子旗下,各有各的算盘。
罗哩罗嗦写那么多,主要是最近看到有人在西方的大马人对拉萨事件非常关注,之后又对奥运火炬非常同情。我向来的立场是,中国的事情马来西亚人不要太介入。特别是这种民族情绪特别强烈的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去冷静观察,其实是很有助于我们理解国际以及自己国内的事情的。如果因为爱奥运爱中国而反藏族,我觉得这就是扭曲的族群主义——你在马来西亚不正受够了这套玩意了吗?在不了解西藏问题的本质前就将问题责任抛给藏独甚至藏族,这种做法和那些反奥运的“西方愚民”又有什么区别?
拉萨事件后,北大BBS曾经出现一些用户po出反藏族的帖,内容就类似“藏人杀汉人要血债血偿”之类的话,后来又一个少数民族同学回帖,说她看到北京大学作为“中国现代思潮发生器”的学府,竟然有学生提出这种充满偏见歧视和仇恨的想法,她感到非常难过。正如我看到有大马人说藏民是“脏民”时,感到的讽刺。如果连来自一个族群间互骂babi的国家的人,都无法谅解汉藏矛盾的话,我想,这是多么令人灰心难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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